2022 喀什米爾雙湖冰河健行分享

好幾年了一直念著要去Tarsar湖和Marsar湖,但因為忙著帶團的緣故就一年拖過一年,今年會成行最該感謝的是疫情給了我長假,不好好把握就真的太說不過去了。9月10號我們出發了,行前在網上爬文作了一些基本功課,大致都說Tarsar&Marsar的路線算輕鬆,即便如此我還是參照了當地登山團的路線規劃了7天6夜的行程,上山第二天後才發現規劃7天好像太鬆了,每天只走3~4小時就休息紮營覺得有點良心不安,於是我倆決定除了合併天數外再加進馬伕建議的一天來回Kolahai冰河的行程才稍稍覺得放心。誰知道最後反而累慘了。

十 年 前

2012年當我從達蘭薩拉當完一個月的志工回到喀什米爾已經9月,無來由地生了一場病讓我取消了前往尼泊爾的計畫,康復後也差不多該回台灣了,把握最後一個禮拜的時間去了一趟Aru,6晚都在同一個營區紮營,每天附近走走,無所事事與大自然為伴也就很知足了。(圖下中:十年前的阿飛,現在鬍子都快半白)

10月的山上天氣變化大,海拔3千以上下雪機率很高,當時也就沒把Tarsar & Marsar雙湖規劃進去。

雙湖健行的登山口在Aru,位於首府斯里納加以東的小村落,海拔2,414公尺高,兩地之間隔著Dachigam國家公園,於是從斯里納加開車到Aru需要先往南53公里繞過Anantnag再往北至帕哈甘Pahalgam,然後再開11公里才會到Aru,101公里的距離,三個多小時的車程。由於自然景觀類似歐陸,當地人稱Aru為小瑞士。

在這裡一部份住著講喀什米爾母語的當地人以馬伕為業,近十年不少人轉為經營民宿、規劃健行行程或單日騎馬行程而逐漸擺脫以往貧窮的樣貌。

而另外一部份住民則是高山原住民,跟七大湖登山口Naranag的原住民一樣講著母語Gujiri。

他們春夏居於Lidderwat河谷兩側平原的土舍(如照片上方的小屋,當地稱Kothas),秋冬則遷往較暖和的Pahalgam。除了放牧務農外,在Aru每一戶原住民家庭通常擁有4~5匹馬(相較Naranag的原住民一般就只有2匹而已),現今他們大部分的收入來自健行用馬匹,即使取代了多數非原住民不願意投入的馬伕工作,但他們在Aru的工作權益還是比當地人少。圖:從Aru營區緩坡走約40分鐘可抵達這片四周被高大雪松林包圍的草原地,原為舊營地,相當靜謐)

十 年 後

翠綠的河谷高原景緻依舊,Lidder河潺潺流水如牛奶般的色澤從4,653公尺高的Kolahai冰河輸送至下游直達Jhelum River,餵養著喀什米爾河谷流域豐饒的生命。10年後再度回到Aru記憶就像昨日一樣清晰,登山口的藥局還在那裡,這麼多年過去門面也沒換過,看起來就像它原本該有的樣子。

營區多了不少一日遊的印度遊客和以色列人,阿飛說Aru像Manali一樣被源源不絕湧入的以色列人給佔據了,聽起來有點神經質,但的確蠻多以色列人的,連達爾湖也是,其他外國人相對少很多。這一次在Aru選錯了紮營點,遊客來來往往有點干擾。

而我們的馬伕只有兩位年輕的原住民,他們都叫Hamid,是表兄弟也是鄰居,左圖的Hamid27歲,綽號滿口胡謅,已經是三個小孩的爸,自稱馬伕資歷13年;右圖的Hamid25歲,綽號跟父親祖父一樣都被叫大鬍子,也結婚有兩個小孩,自稱馬伕資歷14年。一個禮拜相處下來發現這兩位年輕人熟悉這一帶多條健行路線,像行動地圖一樣有問必答,尤其是滿口胡謅的Hamid,我查證過,他說的跟我的GPS地圖顯示的一模一樣,而且什麼路線、怎麼走、花多少時間、哪裡紮營都一清二楚。有這麼專業的馬伕當嚮導讓我倆著實放心不少,也考慮明年發團的話或許由他們來負責招募當地的馬伕人員,這也算是我們這次探勘的目的之一。

第二天11點才出發,一開始走在雪松林區。

人與高大的雪松(Cedars)形成強烈的對比。

像小時候月曆上的瑞士風景。視野逐漸開闊。

跟七大湖的原生花卉比起來,雙湖路線的植披相對單純許多,花大多為小花瓣的雛菊類。

比較令人驚訝的是在這看似豐饒的高山河谷與長滿一山又一山的雪松林區,海拔不到三千公尺高的地形竟然遍佈帶刺的植物?我對植物的認識甚少,唯一的猜測或許是為了免於熊的踐踏與啃食。聽說這一帶熊災害還蠻多的,有一次夜間在營區還聽見遠處傳來來福槍響,想必是熊出沒了。

兩棵高大的雪松像印度門引導我們進入營區。

第二天路程10公里,慢慢走也只花了4個小時就抵達Lidderwat營區,營區海拔2,777公尺。從登山口到Lidderwat的這兩天天氣相當不穩定,尤其第二天下午開始雨下的相當密集,一度以為天氣會不會就這樣壞下去,陰陰的霧茫茫的拍不到滿意的照片,或許該做好下次再來的心理準備?(圖:照片是原路回程時拍的)

一連串的疑慮在隔天早晨迎來的陽光下散去,天氣變好了,而且幾乎一直好到下山。

Kolahai 冰 河 / 來 回 26 K

Kolahai冰河健行其實是另外一條健行路線,當我公公帶歐洲人在喀什米爾健行的年代名氣比七大湖或任何健行路線都還要響亮,並非真的要攀登五千多公尺高的主峰或四千多公尺高的冰河,而是取近觀賞壯觀的巨型冰河,冰河附近有不少大小不等的高山湖也會一起規劃進這條路線,我們時間有限就只安排一天來回的冰河行程,我公公說從營區到冰河約13公里,我問馬伕要走多久,都回答2~3個小時!沒去過沒概念也沒多想,腦袋放得很空,我以為像郊遊一樣輕鬆,我倆9點半才離開營地。

一開始穿過一片雪松林。

Lidder河流從Aru開始就沒離開過我們的視線,總長73公里。它的色澤遠看像牛奶一樣帶著一點綠,有人說是水晶藍(crystal blue),我觀察到河岸兩側偶有綠色的砂泥堆積,想必是從冰河消融成雪水一起沖刷下來的石灰質,據說遊牧於Lidder河谷兩岸的牧羊人的日常飲用水皆來自這條河,他們會先簡單濾過石灰雜質再煮沸來食用。

一道道雪松的影子相互交錯像拱門夾道歡迎我們。

像魔幻般。

隨時會遇見巨人。

接著我們進入U型河谷,是典型的冰河地形之一,河谷因Kolahai冰河沖刷形成冰磧平原,土壤貧瘠只能用來酪農而無法耕作。

我以為頂多走三四個小時遠遠看見Kolahai冰河就可以回頭了,也以為那是我們預定的計畫,沒想到馬伕卻說要觀賞主冰河要繞進去還要一個小時,然後一個小時過去了還要半個小時,心裡頓時有種被哄騙的感覺,它看起來還超遠的,而且要一路往上到海拔3千5,回程會不會要摸黑回去?一度情緒有點失控像肖查某一樣對著阿飛亂發洩,尤其後面越來越密集的冰磧石堆不能騎馬,我走得很慢也拖累了大家的速度。沒來過,有種不知道終點在哪裡的迷失感,剩最後一點路我放棄了,留在原地等他們快去快回,半小時後他們回來了,說其實從這裡再10分鐘就到了!只能乾笑。(在等待的半個小時裡我其實有點害怕,聽太多熊出沒的事件令人胡思亂想!)

看著阿飛拍的冰河的影片覺得有點失望,冰河線因地球暖化消退了好遠。網上研究了一下在2百58萬年前至11700年前之間的更新世時期,Kolahai冰河長達35公里,而1963年縮短到13.57公里,1974年則僅存5公里,那現在呢?眼前的河谷原本都是冰河的範圍,馬伕說2014年冰河還留我等待的地方。或許九月了,該融的都融完了,阿飛說如果不是因為擔心我一個人,他應該會再多花一點時間走近觀賞冰河。影片裡右方突起的三角尖頂就是海拔5,425公尺的Kolahai主峰,比七大湖的聖山Haramukh還要高,是喀什米爾河谷流域第一高峰。

阿飛不斷回望主峰。馬伕說只有個位數的登山者曾攀登頂峰。希望明年六月可以再來一次。

最後馬不停蹄的趕路回營區。

13公里走三個半小時,終於在天黑前趕回營地。一天26K有夠拼的。

雙 湖 / 終 於

健行來到第四天,本日將合併兩天的路程往西推10公里,略過Shekwas營區直接前往海拔3,786公尺高的Tarsar湖,爬升高度超過一千。從Lidderwat營區到Shekwas營區一路緩坡。沿著Tarsar河流逆向而上,即使已經九月河水依舊湍急,一般都架有簡易的木橋以便通行。不過今年卻也發生一件憾事;六月初高山時值融雪季節,河流不僅上漲且湍急把舊橋給沖毀了讓過河變得相當困難,某嚮導在幫一位團員渡河時不慎失足,兩人同時被河流沖走,時隔數日才找到遺體。也因此當時林務局暫時關閉了雙湖健行,重新搭建數座木橋後才又重新開放。

沒想到Kolahai群峰及冰河一路在身後看顧著我們,即使到了Tarsar或Marsar雙湖還是可以隨時遠眺Kolahai,也算是這趟健行的額外驚喜。

隨著海拔爬升,雪松逐漸被白樺取代。

比起Lidder河水的濁,Tarsar河水相當純淨。

走在這段路上偶爾會閃神,眼前的景觀會讓人以為是七大湖的Trundkun,我竟然尋找著聖山的形影。

從海拔3,341公尺的Shekwas營區後開始爬坡約5公里,其實不算陡,但很多密集的冰磧石不好走,馬伕也是走的氣喘吁吁,尤其是滿口胡謅的Hamid竟然說他很累。

而阿飛走在後面試圖追趕我們騎馬的速度,這時我才恍然大悟他們倆昨天趕了26K的路程,今天又要爬坡,能不累嗎?我和公公很幸福有馬可以騎。

終於到了。

Tarsar湖,海拔3,786公尺,長2公里寬800公尺,湖型像杏仁果,隔著一座山的另一邊即Marsar湖,兩座湖被稱為雙女湖(Twin Sisters),是最早在16世紀被一位喀什米爾的統治者在詩句裡提及的兩座高山湖。湖區的生態相當豐富但湖裡沒有魚,是多種野生動物與鳥類的棲息地,在這裡我見到了黃金土撥鼠、禿鷹、烏鴉、留鳥山麻雀,而其它像雪豹棕熊之類的還是互不相見為妙。喀什米爾唯一一座國家公園Dachigam就設在這個生態區內。(圖:傍晚無風時湖面的倒影如鏡般清晰)

在Tarsar營區我們停留了兩晚,隔天原本預計前往Marsar湖一天來回,順道可觀賞到另外一座小湖Sundersar,早上起床突然發懶,覺得大家都累了而且都自己人,幹嘛這麼拼命呢?經過討論決定什麼事留到明天再說。

Tarsar湖是目前我在喀什米爾的高山看過最乾淨的一座湖,不只環境乾淨水源更是純淨,或許跟它神聖不可冒犯的傳說有關。聽說只要丟了垃圾或有污染性的物質進湖裡,天就會開始打雷下雨。我公公見識過,他說很久以前他跟團員們一起在湖邊吃午餐,一位團員吃完他的豬肉罐頭後就往湖邊某個角落亂塞,頓時風雲變色颳風又下雨,我公公也是很迷信的,他心想大概有人冒犯了湖神,於是質問了亂丟罐頭的團員後他才承認有此事,於是立刻回去湖邊把垃圾撿回來,然後Voila,立馬撥雲見日像沒事一樣。這,是要拿來嚇唬人的嗎?好吧的確嚇到我了,我連湖水都不敢碰一下。

傍晚跟阿飛沿著湖畔繞了半圈,湖水像海水一樣藍到不可思議,顏色很像拉達克的班公錯湖的藍。

一直在等待像昨日黃昏的湖山倒影,但風一直吹著,我們慢慢走回營區,Tarsar的彩霞渲染映照在位於東方的Kolahai群峰上幻化層次豐富的光影色彩,不在預期內的美景也算是意外的收穫。這次忘記拍星空照,倒是一直望著滿天星空尋找北斗七星,但就是找不到。

休息了一天,隔天一樣26K的原班人馬;我、阿飛和滿口胡謅的Hamid往Marsar湖前進,而我公公因為高山症和另外一位大鬍子Hamid負責拔營往較低海拔的Lidderwat營區移動,我們三人到時候就在營區會合。我滿心期待往高處攀爬後能觀賞到壯觀的Tarsar湖或Marsar湖。

捲曲的Tarsar河閃閃發亮像蛇的身軀不斷扭動往前。

半個小時上到啞口,高3,922公尺。

說實話,我並不滿意自己上到高處看到的湖景,我期待的是可以從湖較狹隘一端的視角拍到Tarsar的全景,也就是沿著湖的側腹的山緩緩往上直到這張照片右方的山頂,重點是可以同時眺望雙湖,我公公時期的登山客都走這一條路線。眼前這個側腹的角度除了需要更廣角的鏡頭外,天氣好到連一朵雲都沒有,畫面也就略顯單調了。

從啞口下切5百公尺至另一邊的河谷後就一直馬不停蹄地趕路往Sundersar湖去,而且這一帶更多冰磧石地形走起來更辛苦,將近2個小時終於抵達Sundersar湖。

Sundersar湖顧名思義是金黃色的湖,海拔3,939公尺,是目前我到過最高的一座高山湖,時值九月湖面已呈現部分乾枯的狀態。從這裡要再一個小時才會到Marsar湖。

看似很近其實很遠,鞍部上的人多小。

Marsar湖,字面上的意思是殺人湖,又一兇狠嚇人的名號,不過河谷附近的確沒人紮營,連牧羊人和羊群都只是取道經過而已。湖面其實點點發亮,顏色很像七大湖的Gadsar湖。Marsar海拔大至上和Tarsar差不多,我站的位置是4001公尺高,也是本次健行的最高點。抵達Marsar後開始變天了。

一樣側腹的角度只能用手機的全景功能。試著找了網上分享的Marsar照片,大部分人站的位置都跟我差不多,或許這裡離湖較近也能完整觀賞到湖景吧。停留時間不多,沒什麼機會探索Marsar湖其它面向的美,沒關係,都留給下次吧!

回程雖然一路下坡但雨下了一陣子才放晴,結果這一天又走了將近23K天快黑了才到營地,把自己搞得超累。算了一下這一個禮拜我們總共走了超過80公里路,跟七大湖差不多。

七天的雙湖健行來到尾聲。感謝阿飛(右一)為我實現了人生清單之一,感謝公公(右二)沿途無私的經驗分享,感謝兩位Hamid的傾力協助讓我們順利平安完成這趟旅程。我預計明年的6月中旬發這條雙湖路線健行團,會是首發團也僅一團,行程年底前公告,有興趣的朋友請密切關注網站和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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