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達克,如果不是因為軍事目的,它不會有海拔超過五千以上的公路,放眼望去一條條險峻蜿蜒看不見盡頭的道路的確令人驚嘆人類不服輸的精神,而沿途一座座偏遠村落也因此被造福開發;不過,有時候我寧願它還是保持原樣,安靜地不被打擾。
2017年10月中旬,在帶完年度的最後一個團後,我和阿飛繼續留在列城,還有江江,這時候拉達克已經很冷了,比我想像的冷,我們三人計畫了一趟三天二夜的奴布拉河谷之行,包括探訪一座近幾年才開放遊客,靠近巴控喀什米爾邊境的小村莊Turtuk,以及兩天一夜的莫麗麗湖之旅Tso Moriri。有關Turtuk和莫麗麗湖我將另篇分享。
從列城往奴布拉河谷必先經過世界第一高公路Khardung La,離列城約39公里,上升海拔超過兩千公尺。眼下處處可見壯觀的綠洲青稞田。
而秋天已來到中途,10月中旬農地早收耕,植披也轉為枯黃。
與西藏高原屬同一地形和氣候型態的拉達克沒了翠綠點綴,原本貧瘠的黃土砂礫在這個時節更顯蒼涼。帶著興奮和期待,列城已逐漸遠離我們的視線。
隨著高度漸增,烏雲籠罩著山頂,雪聽說從清晨便開始下了。
從半山腰到山頂灑上了一層白糖霜。
首次造訪某地,快門總按不停,整理照片時才發現同一地點拍了不下十幾二十張,而每張看來也都相差不遠,最後還是苦了自己,徘徊在些微差距間難以抉擇。
天使的兩滴眼淚漸遠。
更遠。
然後消失。
我們三人一起包了這台Suzuki箱型車,坐起來相當舒適。司機是一名年輕的拉達克人達瓦,安靜沈穩,但也有問必答。輪胎沒有加上雪鍊,達瓦說沒問題,慢慢開還可以。
即使在車內也能感受到外面逼進來的寒氣。
往Khardung La的道路因軍事目的幾乎全年開通,即使下雪,機組也是隨時待命開路。道路勞工大多數來自南印Bihal邦,在喀什米爾和拉達克一帶時常可看見他們在嚴峻的氣候和險峻的公路上施工,主要的工作是徒手搬石塊。
終於抵達號稱海拔5,602公尺高,世界第一高公路的Khardung La。雪持續下著,即使戴上手套手指頭也已經凍僵,連按快門都很困難。太冷,停留十幾分鐘拍拍照我們便趕緊上車。
Khardung La的另一邊已經陷入濃厚的雲霧裡。
下坡車速放得很慢,但偶爾還是能感覺到輪胎打滑。
跟班公錯一樣,前往奴布拉河谷一定要申請許可,往返日期必須清楚標註在許可文件上以備查檢。一路上共四個檢查哨,回程也需要報備。Khardung La前後各一次、Diskit一次、Hunder一次,來回共八次,遊客不需要下車,由司機入內報備即可。
下到溫暖的河谷,遠方的Khardung La像溫泉一樣還冒著煙。
又見一大片田埂圈成的一塊塊像磁磚拼貼藝術般的青稞田,我每每忍不住跟阿飛孜孜碎念,春天和夏天要再各來一次。
在拉達克的小吃店,即使遠在像奴布拉谷這樣的偏遠地帶,一定嚐得到用青稞桿成面皮包餡的傳統小吃MOMO。
我嘴巴一邊嚼著咬勁十足的水餃面皮,一邊注視著這個皺著眉頭熟睡的孩子。孩子的媽在一旁的廚房忙著其他一兩位客人的餐點。
吃飽喝足,等我們準備要離開孩子醒了,不太逗弄小孩的我還是忍不住揮了揮手跟這對母子(女)致敬。
出發奴布拉河谷前我完全沒有做功課,對於會看見什麼樣的風景也沒有底,只到上了路才真的覺得這趟完全沒有壓力、自在輕鬆的小旅行擴大了我對大自然既定的想像。奴布拉河谷的地勢外觀奇異特殊;冬天,群山累積豐厚雪量,到了春天,融雪不斷反覆沖刷挖鑿出不同切面且深如懸谷的河道,充沛的水源灌溉了散佈兩側面積各異的農地,8月中下旬農作成熟,9月中上旬即全數收割完畢,此時拉達克人大多已準備過冬。水道在10月中下旬已乾枯,只能期待隔春帶來的希望。
與河谷的巨大比起來,道路的痕跡好像我的手指就能輕易塗掉一樣。
繞著錯綜複雜的水道開了將近20分鐘,河谷雄偉的地貌讓人直嘆造物主的神力,可以肯定這大概是我這輩子看過最不可思議的景觀,而且接下來還不只於此。
江江因為感冒陷入昏睡,阿飛也打起瞌睡,而我雖然美景在前也有點擋不住睡意,當再度張開眼睛,寬闊的沙洲河道逐漸露臉,我的睡意瞬間全消又開始停不住快門。
沙洲上的大片綠洲是我們接下來的目的地Diskit,是沙漠中的綠洲城市,也是奴布拉的首府。
Shyok河為河谷兩條主河道之一,另一河道則是奴布拉河,上游皆來自克拉崑崙山群峰的融雪,兩河匯聚後最後流向印度河Indus River。我們前面兩天走的是Shyok河道直到Turtuk,第三天才原路折返取道前往奴布拉河道去參觀Panamik溫泉,最後一樣得翻越Khardung La回到列城。這時Shyok河水量見底,沙洲地貌裸露,碧藍的河水遠看像一條條扭動前進的小蛇,而春夏的水流是否如萬馬迅速奔騰?!很難想像。
通往沙洲唯一的道路。
當地人又稱奴布拉河谷為花之谷,主要作物為小麥和青稞,產芥菜和豌豆,以及紅心蘋果、杏桃和核桃等乾果作物,數百年來伴隨四季的更迭靜靜餵養著滂水而居的農家和他們的生計。
河谷將拉達克山系和克拉崑崙山系一分為二,而克拉崑崙山系往河谷西北部延伸進入巴基斯坦,往北則進入新疆。
右前方佔地寬廣的軍營是拉達克山區很常見的陪襯景觀。
江江依舊陷入昏睡。
阿飛也才醒來,一臉惺忪。
廢棄的茶館。印度人管小茶館叫Canteen。
沙洲一角。山的倒影製造了斷層的錯覺。
細長型的柳樹是拉達克常見的樹種。
對我來說,拉達克的美是一場無懈可擊的光影魔術表演;高海拔的地勢讓白雲得以在它的土地上輕易駐足,而裸露的礦山在不同時段的光照下使光滑的岩表演繹著魔法般的色彩。有時候山是金色的。
有時是藍色的。
白雲的流動為河水加了點黃,而沙洲也為之變色。
即使一條小渠道也能造出令人驚嘆的倒影。
偶爾,世界可以是黑白混成的各種層次,是我的最愛。
為了報備,抵達首府Diskit後我們還特地繞進鎮內的警察局,等待同時剛好遇見這位牽著老牛的老先生,從照片裡的這一小段路老人家走了將近五分鐘,精準傳達了農村愜意生活的寫照。
來到Diskit一定要參觀這座建於西元1420年的Diskit修道院。奴布拉河谷絕大多數居民信奉藏傳佛教。
像所有藏傳寺院必建於半山腰。(阿飛手機拍)
如果沒有阿飛這個隨身攝影師,很難證明我在現場。(阿飛手機拍)
寺外設有著一廣闊的露台。
剛好讓我們欣賞到喇嘛們正在陽台上進行著名的金剛辯論課程。
露台上立有一尊32公尺高的自由佛祖雕像(Maitreya)。
佛像和祈福塔佇立高點俯望著整座河谷綠洲,守護著這塊土地的興盛繁茂和居中虔誠的人們。
隨著時間的流動,山又換了一次面貌。
在前往今晚住宿的Hunder前,我們停留了一觀光景點,準備騎駱駝遊沙漠當個稱職的觀光客。
雖然喀什米爾河谷地帶也有駱駝,但並非用作觀光,而奴布拉河谷的駱駝是不是原生也不得而知,當下也忘了問。駱駝是伊斯蘭先知穆罕默德的象徵坐騎,在穆斯林心裏是非常神聖的動物。在以往阿拉伯半島上著名的貿易交易路線上,駱駝擔任了承載貨物和一般坐騎的角色,甚至在戰場上發揮了英勇的戰鬥力和速度。
我和阿飛第一次騎駱駝,整體感覺還蠻好笑的,原來駱駝的雙峰不是直挺挺的,有些還歪掉,我們兩個被牽著騎了半小時就下來,也算是盡了觀光客的本份。
這一片沙漠不大,無法跟世界其它著名的沙漠相提並論,不過還是提供了十足的娛樂效果。
灌木和枯枝是這片沙漠的自然造景。
天色漸暗,跟駱駝說再見,我們要趁天黑前抵達Hunder的住宿。
原本托當地人訂好的民宿不像民宿,後來又臨時找到這一戶道地的人家,我們不住老房子,而是後來蓋在對面非常舒適的新家。
隔天早上吃了頓道地的早餐;青稞麵包、牛油、酥油茶和奶茶後,感謝民宿一家人的熱心招待,我們繼續往1971年前還屬於巴控喀什米爾,這幾年才對遊客開放的邊境老農村Turtuk,在這裡我們有幸瞥見K2一角!
下回分享:世外桃源 / Turt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