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喀什米爾七大湖健行分享 / 我有一個夢想 I Have A Dream

獻 給 我 的 Sherni,謝 謝 妳 給 了 我 夢 想

12天後,再次回到Haramukh聖山下的Nundkol湖區,我去看了Sherni。隔天,我和阿飛決定就地埋葬她,這天剛好是穆斯林神聖的禮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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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開始寫這篇健行筆記之前大概已了然於胸,這次的書寫對我是困難的;回顧這兩三年寫的分享文以及曾經拍過的無數照片,平心而論,已足夠詮釋我心中喀什米爾高山的美。如果我選擇誠實面對自己,如果我具備足夠的智慧和勇氣,如果我不畏懼,如果我具備客觀公平,這一次我希望能跨越瑰麗甜美的風景表象講述一個夢,這個夢並不偉大,它的啟蒙跟你我曾經有過的夢想一樣,都是為了找到自己,實現自我,如果它茁壯了,會幫助到需要的人。

這個夢,從我的女兒Sherni開始。

Sherni的出生其實是個意外。去年七月的一天,就像Naranag人家如常的每一天,總會放自家的馬在村莊附近自由活動到處飽餐直到傍晚才會去帶回家。在Naranag從事馱運工作的馬匹大多是公馬,為了避免發情影響工作,大部分從牧羊人家那裡買來後就會進行閹割,Sherni的父親剛好是例外,就被我們馬伕家的母馬LiLi遇上了。按照時間推算下來,去年大湖健行期間LiLi已經懷孕,不過她表現如常地穩重,連主人Laga也毫無察覺,經過11個月的妊娠,Sherni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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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七月下旬,不到兩個月大的Sherni跟著母親LiLi開始了她第一次的七大湖長征。

LiLi身邊多了個小跟班,也為我們團隊增添了歡樂氣氛和話題。

在Vishansar營區的隔天下午和馬伕們在帳篷裡閒聊,Laga才說他們家其實不想要小馬,一方面哺乳讓LiLi變得虛弱,另一方面對於能否順利把小馬養大毫無把握,畢竟養馬需要環境和經驗,在喀什米爾這一帶只有在地牧羊人(bugerwala)才具備這樣的專業。我一聽,也不知哪來的啟發,跟阿飛不到兩三句商量,我們便買下小馬,當了現成的爸跟媽。阿飛幫女兒取了名叫Sherni,意思是雌獅或母虎,希望Sherni能在這個響亮的名字加持下健康長大。

天色漸暗,我赤著腳踏在冰涼的草地上走了一會兒,找了塊石頭坐下來,遠遠地看著Sherni和母親的互動;當媽媽的滋味我從未有過,認養了Sherni的這天晚上,我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和情感起了微妙的變化,我的心充滿了慈悲和感激,我的心有著滿滿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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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馬伕Budi說過,懷孕足月的母馬會在臨盆前獨自去到森林空曠處,整夜因陣痛撕裂而哭嚎狂奔直到分娩;小馬出生後不像我們人一樣帶來一聲宣示性的脆弱哭喊,待母馬為剛出生的小馬添完身上包覆的那層薄膜,小生命開始本能地踏尋腳下穩當的步伐,待四足立定,便立即啟動它在險惡環境下自我防禦的機制,開始走路,開始跑步,開始跟著母親上山下海學習大自然的生存法則。這樣的天賦,在萬物間獨一無二。

之後,Sherni成了我上山最大的動力。從夏到秋,草地轉眼從翠綠到枯黃,幾乎,我們一起完成了今年的大湖健行,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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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山下,Sherni還是跟著LiLi,由馬伕Laga負責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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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在山上要照顧像Sherni這樣的小馬並不容易。每天早上起床一走到廚帳我問Laga的第一句就是,Sherni好嗎?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會想,如果Laga沒有因病缺席,如果我們沒有綁住LiLi的前腿,如果那天半夜當我聽到馬群的騷動和嚎哮而有所警覺,或許,或許。

這一連串的悲劇就發生在九月健行的最後一個梯次,我所期待的一如往常的開心結局並未發生,我們的團隊像是被覆蓋了一層黑色魔法,按照穆斯林的說法我們叫black magic;上山前一天,原本要跟著我們上山釣魚的妹夫從鷹架上掉下來摔斷了手骨,接著我公公的左膝蓋突然疼痛劇烈幾乎無法走路,還有達悟初生的弟弟依舊生病未癒。第一次我聽阿飛說他不想上山。就在上山後的第一天晚上我們收到Naranag來的消息,馬伕Sudi和Saji出了嚴重的車禍,有人說Sudi陷入昏迷,有人說Sa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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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ji是去年大湖健行表現最亮眼的馬夫,認真、細心、貼心又頑皮,每次只要見我不開心就會想辦法逗我笑,阿飛對他唯一的意見是,太愛漂亮。但今年Saji的表現大不如前,變得鬱鬱寡歡,工作不專心,不像往常體貼,也不再調皮可愛,幾次我認真地問他怎麼了,只見他害羞地笑笑一臉無奈,後來聽馬伕們說他愛的女生聽從家人的安排訂了婚。我看過女生的照片,似乎任何形容詞也無法涵蓋她的美。

這一天,他瞞著阿飛沒跟著團隊一起上山,跟妹夫Sudi家借了車後兩人便離開了Naranag。他們去了哪裡?村子裡的人眾說紛紜,有人說只是去吃飯,有人說去找女朋友,更有人說去買醉?對於最後這個猜測我認為最不可能,就我了解的Saji不菸不酒,而Sudi在大舅子面前表現的更是一副乖乖牌。後來兩人在回程路上因超車不及迎面撞上對向來的大卡車當場陷入昏迷,在被送到斯里納加的大醫院急救後Saji醒了,手臉有些傷勢但不嚴重,觀察兩天後便出院回家休養,而Sudi依舊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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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Sudi讓我忘了Sherni。我忘了問候,忘了提醒,也忘了夜裡聽到的嚎哮其實是一場生死搏鬥。

經過瑪格麗特的天空,它看上去是那麼地甜美,充滿了柔情,但我的心卻是滿滿的悲傷。一路上我盯著LiLi,和她腿上沾滿了為女兒奮戰的血印,我的眼淚也只能不停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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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不及埋葬她,我們的工作依舊。

越過Zach Pass啞口來到Satsar營區,消息傳來,Sudi醒了,我們懸宕的擔憂終於放下。但夜裡,一想起Sherni承受的苦難我還是忍不住眼淚,阿飛安慰我,說Sherni的死是犧牲是獻祭,換回的是Sudi的生命。

一連串的災難就在Sherni死後赫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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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問我,Sherni走了,妳的Sherni project不會就此喊停吧?當下一聽很沮喪,但不會,我只會更努力,更努力。


你 的 夢 想 是 什 麼 ?

從小作文一定會遇到一個題目叫我的志願,非得要我們在懵懂的年紀就去想像一個聽起來像一回事的志向,遑論真誠,或多或少已經開始訓練我們去思考自己在未來可能的角色和位置,有時候非得要拚死活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才算活出生命的價值。而這一套思維對大半喀什米爾人尤其是高山原住民而言是很陌生的,物質生活條件的不確定因素太多,身上背負的,更多是責任和使命。如果你問他們想做的事、未來有什麼計畫、夢想等等,幾乎,他們絕對不會先想到自己,非常務實的,他們的答案都跟家脫不了關係。除了古蘭經,穆斯林對家庭有著一股鋼鐵般堅不可摧的信念和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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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阿飛定居在蘇格蘭四十多年的叔叔特地飛回來參加阿飛兩個妹妹的婚禮,晚上我們三人聊著天,阿飛感慨這幾年來辛苦的工作就是為了幫助父母讓妹妹嫁得風光,此刻的他終於釋懷,完成了為人子的義務、為人兄的責任。接下來他要幫母親圓夢,為她在陸地上買一塊土地蓋一棟房子,等這個家穩固站立後,他要為自己買一艘超級豪華的船屋,最後,他希望可以幫助需要的人。

Laga說如果不當馬夫,他想要當一名警察,不過以他吊兒郎當的個性實在很難讓人相信這話出於真心。

山上要殺雞殺羊總由Paja(左)一手包辦,手法俐落毫不手軟,但他說等老了不當馬夫了,他想要織圍巾。聽到這個回答其實我不訝異,我看過Paja折雨衣,像百貨公司的櫃姐一樣細心工整,我看過從他手裡抽絲斷尾的四季豆,一根根疊得像整齊堆砌的木材般穩固如山。他養蜂採蜜,砍材蓋自己的房子。馬夫Aktar說Paja一家是在印巴戰爭期間從巴控喀什米爾逃過來Naranag的。

Aktar帶過很多歐洲登山客,可說是馬伕裡英文最流利的一位,後來認識了一個瑞士女人,女人每年都會來Naranag待上一兩個月,我太不清楚兩人的關係,但Aktar說他想去瑞士看看待一段時間。我問,那你還會回來嗎?他說當然,我的老婆小孩、我的家都在這裡,我有責任照顧我的三個女兒到她們嫁人。那你喜歡馬夫的工作嗎?他說喜歡,但也說馬伕的工作很辛苦。如果Naranag蓋了工廠,你會去做朝九晚五的工作嗎?如果可以輕鬆賺錢,為什麼不呢?

在Naranag像小白兔和Laga這樣才22歲就結了婚當了父親的很多,但仔細推算,他們在幾年前也不過都還是青少年小毛頭而已,對老婆多半不那麼貼心,對小孩也不太懂得照顧。有一兩次小白兔下了山後就直接跟著我們回斯里納加,直到下一團健行出發到Naranag才回去村子,但家就在面前也不回就又緊接著上山去了。我為她的老婆小孩抱不平,尤其是老婆,我問你怎麼不回家去看看她呢?他用他一貫害羞的笑容企圖敷衍我,低頭說,不用。不過小白兔非常認真的工作也相當孝順,除了薪水,連我們客人給的小費都交給了父親,他開玩笑地說我的口袋只有20盧比。我說下次記得多留一點錢幫你老婆買衣服買保養品。

至於小白兔要做什麼,一開始也說警察,後來又講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職業,馬的工程師。

話少又憨厚的Aslam喜歡馬夫的工作,進一步問他任何問題,他就是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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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di想當官員坐辦公室。

事實上,對於大字不識幾個,曾經遭遇戰亂,以及在物資相對匱乏的環境中長大的他們來說,在還沒做到不需要擔心沒有屋簷可以睡好,沒有衣服可以保暖,沒有食物可以飽食之前去想或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是不太可能的。生活能無憂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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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呢?定居喀什米爾的這幾年跟在台灣一樣我必須工作,與愛情麵包之間的權衡沒有直接關係,而是回歸到身為一名女性在新環境的定位,以及在相對保守的穆斯林社會裡女性的工作權利和自我價值該如何被悉心呵護;從一開始拍照寫部落格分享,到後來和阿飛一起帶團上山健行,三年過去了,一切看似順遂美好,但我還是常常被這樣的問題困擾;到底,我還可以做些什麼?!這些什麼無關金錢名聲或物質,而是一顆急於回饋的心找不到它的方向。

健行的這幾年我遇到很多來自不同專業領域和熱愛旅行的一群人,並非所有人我都能聊上幾句,但其中有些人會為我帶來想法上的衝擊和激盪,而阿修就是其中一位。

在阿修來到喀什米爾之前我對他一無所知,只知道他是小春的朋友,一直到見了面上了山聊了很多很多之後,我對他的身分認知還是很模糊,但無論他頂的是台灣綠黨創始人還是前台北市民政局局長等頭銜對我來說並不重要,而是五十歲的他依然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以及不斷為社會公平正義所做出的貢獻和推廣。

一路上,他跟我分享了他主持過的海外NGO計畫;南亞海嘯之後在印尼亞齊成立了數位學校讓學習不中斷,提供了學生與各界在災區重建期間學習網路的基本知識,並同時推廣華語。在蒙古國推動遊牧綠計畫,培訓環境公民記者報導蒙古當地的環境議題並翻譯成多國語言等等。無論去到哪裡,阿修總是用心觀察當地的社會環境議題,來到喀什米爾也不例外,他的腦袋總是轉個不停,不斷思考著如何透過資源的整合,讓施與受的雙方都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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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斯林相信,阿拉為每個人謄寫的命運簿並非一次寫定就無法改變。我們所做的每件事,去到的每個地方,遇到的人都是帶領我們找到自己的線索,把握了時機做對了事,阿拉其實把命運交回到你的手裡隨你創造。

阿修給了我好多好多想法和建議,速度太快,有時候我都覺得腦袋快爆炸,但相對地,在經過不斷跟自己辯證、洗盤、再辦證的過程裡,就在認養了Sherni的這一天,突然間像神來的一筆,未來的藍圖逐漸清楚地被勾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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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張藍圖裡描繪的是一座位在Naranag的家園,裡面有一棟馬夫Paja親手蓋的鄉村小屋,裡頭住著一位義診的馬醫、幾位曾經來過健行的志工老師和一名看起來像我們馬夫小白兔的管家;屋子左方有一處馬廄安置生病的馬,右邊則是一棟小學校,裡面有幾間教室,有人學著ABC、有人聽著居家環境衛生和健康生活宣導,有人跟醫生討論著正確照護馬匹的知識,可能還有一個交誼廳,婦女圍坐一圈一邊織著披肩一邊聊天。如果還有空地就栽種一些蔬菜、幾棵蘋果樹、幾棵核桃樹,然後再養兩隻牛和兩匹馬,而Paja會是最理想的園丁。最後,出了大門會看到門框上方嵌著一只山上撿來的馬蹄鐵,門上釘著一塊木板,用油漆工整地寫著這個家的名號,Sherni Project。


 我 並 非 貧 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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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裡,我的腦袋頓塞了好一段時間,想著,我該如何讓生活在世界另一頭的你清楚地了解,即使宗教、文化、社會生活背景迥異,那裡和這裡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我絕不想讓你以為你的生活比這裡好,就因為你把轉角就有兩家以上的便利商店當進步指標,也不想讓你認為高山原住民需要物質上的援助,就因為他們穿著肩頭補洞的外套,就因為他們的孩子不厭其煩地伸手跟你要鉛筆和太妃糖,我更不想讓你以為,你比他們還懂得什麼是真正的生活,他們的雙腳可能比你還紮實地踏在這塊土地上,比你更懂得人生是怎麼回事。

天地之大,我以它為家。

曾經有人問我,生活在高山的這些牧羊人,在這樣的環境到處遷徙,他們的小孩有受教育嗎?他們有錢可以讓他們的小孩上學嗎?在喀什米爾當地有沒有什麼國際組織在救濟他們?也有人突然驚呼,天,這些房子能住人嗎?怎麼會有人把房子蓋在這樣的地方?乍聽心裡難過但其實不難理解。

世界有它的道理,只是剛好你被分配到那裡他在這裡,你住鋼筋水泥屋他住帳棚,你上班他養羊,你用筷子吃飯他用手,你信上帝而他信阿拉,兩者之間的不同只是生活型態,你是所謂現代社會的信徒,而他則是傳統社會的追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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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羊群、自己的文化,取之自然用之自然,這樣的型態傳承千百年,如果不受外來勢力的打擾,同樣的生活可以再延續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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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孩子也上學,但更多是跟著父母學習務實的生活技巧。這些孩子每年徒步移動的距離可能比你每年累積的飛航里程還遠,從城市到鄉村再到山裡,他們何嘗不是把人生百態看盡。我們所謂的教育發生在教室裡,而他們的則發生在旅途上,在我看來他們並不貧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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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代化是極具強勢和侵略性的,它的確為人帶來便利為世界帶來商機,但比較它帶來的破壞和失去通常也是無法修補的,可以的話也是耗費巨時。面對山上那些隨處可見的塑料棄置品還可以想辦法完善處理,唯獨,山一旦被無情的開發,這個傳承千百年的原始生活樣貌將會迅速消失殆盡。

我希望我期待,這塊淨土可以躲過覬覦,與世無爭,靜靜地滋養棲息在它上方的萬物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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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坐落群山腳下的小村落Naranag曾經也是與世無爭,他們是高山原住民,也叫自己吉普賽人,與牧羊人一樣說著口音相近的吉普賽語。即使在印度佔據喀什米爾之後的數十年間,Naranag的村民依舊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簡樸生活,它為外界所知的是村內一座千年印度神廟廢墟,以及七大湖健行路線被一字帶過的過境終點地名,沒有飯店和民宿,沒有商店和餐廳,絕大多數村民住著傳統土屋,需要生火煮飯取暖就到森林砍材,需要水源就到河邊挑水,春夏時節從事農耕或上山放牧,寒冬則與萬物一同休養生息。這樣的生活形態一直到近十幾年才有了轉變;自從達爾湖的船屋人家開始以Naranag為登山口帶登山客上山健行後,包括我們的健行團,這座偏遠的山區村落逐漸與外界有了更進一步的往來。

由於喀什米爾從事高山健行的物資皆必須由馬匹馱運,由馬夫隨側照顧,面對逐年發展的健行活動,馬夫已經成為Naranag村民普遍選擇的職業,而馬匹也成了家戶首選畜養的動物,幾乎每戶人家皆養有1-2匹馬,由父親或兒子從事馬夫的工作為一家帶來主要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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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跟喀什米爾其它健行活動已行之多年的城鎮比起來,Naranag的馬夫對於馬的照護知識是很粗糙的,對現階段大部分的他們來說,馬的角色更多只是賺錢的工具。

去年,Saji的馬在完成我們八天大湖健行的當天,又臨時接了另外一個7天的健行,隔天一早就得從索爾瑪出發翻山越嶺走回Naranag。阿飛勸他,你累了,馬也累了,你需要休息,馬也是,要好好照顧自己,愛護你的財產,但他還是去了。就在當天,背負重裝的馬在爬坡時不慎跌下山坡,瞬間產生的撞擊力道導致骨盆發生了移位性骨折,但即使受傷了,馬還是得忍著劇痛繼續工作直到回到Naranag。最終,馬還是走了,不是沒有醫生為它治療而是路途太過遙遠,主人無力負擔頻繁租車和醫藥診療的支出,幾次來回後Saji一家便失去了耐性,最後也只能放了它任憑大自然處置。如果村子裡設有獸醫診所,有大型哺乳動物專科醫生提供免費的看診和治療,以及教授正確照護馬匹的知識,像這樣的案例或其它可能的傷害就會慢慢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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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Naranag對待自家的公馬採用了一項其它同樣以馬匹維生的城鎮如索爾瑪(Sonamarg)、帕哈甘(Pahalgam)等地所沒有的作法;在山上我們常常有機會遇見從索爾瑪方向上山的馬隊,這些背負重裝的馬一匹比一匹健壯高大,走起路來步伐自信穩健,回頭再看看我們的馬隊瞬間相形失色,幾乎每隻皆肋骨顯露身形相對瘦弱,同樣都是從牧羊人家買來的品種,為什麼之後天差地別?原因就是閹割帶來的後遺症和傷害。他們認為去勢後的動物會更快被馴服,更任勞任怨,更投入工作,加上疏於照護,這樣的結果也就不難想見。人需要愛,動物也是,何況像這樣一個為你無怨無悔付出一切的生命。阿飛堅決地說,投入Sherni Project這個計畫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還給馬兒生育的權利,推動反閹割觀念杜絕閹割的行為,它違背了自然法則和人道,它剝奪了生命的繁衍和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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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期待,以後能有更多的Sherni可以在這個家園裡被悉心呵護照顧,健康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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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個外來者我無意也無權改變這個小村莊的生活型態,它是恬靜的是自如的,它並非與世隔絕,它也是踩著時代的巨輪慢慢跟著前進的。

Linnie Traveler / 2017 Kashmir Seven Great Lakes Trekking

如果除了馬夫沒有其他工作的選擇,如果當馬伕足夠賺錢養家,如何讓這些以馬夫為職業的年輕人透過不斷地學習提升自己的專業能力,受到雇主的肯定接下更多的工作責任,一方面收入增加了,自信也提高了,生活穩固了,才能真正去看照和反省生命最終的意義和價值,在此之前,也只能一步步地先茁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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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個雇主,一個我到現在才察覺和頓悟的身分,我們有責任看顧這些馬夫的生活和未來,而不是旁觀他們所處的大環境困境視而不見,工作一結束便轉身離開。我希望我們可以像家人一樣互相扶持、互相成長、互相照顧。

我明白這不會是一個容易達成的願景,它需要人力和資金,需要不厭其煩地在地溝通和協調,需要確切的執行力、意志力和抗壓力。不難想見,在未來執行計畫的過程中將會遇到很多困難,也有可能不會完全按照我的想望落實,但也唯有在實際操作的過程裡根據實際遭遇的人事物不斷重新思考和修正,夢想才有被實現的機會。

我希望我期待,透過Sherni Project這一場場的家園茁壯運動,能茁壯他人也茁壯自己。


你 為 何 而 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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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已經看到這裡,首先我一定要感謝你的耐心;如果你能理解我所試圖闡述的理想,我獻上我深深的一鞠躬;再如果你已經準備好要和我一起投入這個計畫,等你來了,我會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但無論如何,請有備而來,即使你只是來登山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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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來台灣人參加海外登山健行的風氣相當盛行,而無意間我剛好搭上了這股風潮,從第一年的四個團,每個團6-9人不等,隔年六個團,每團10人滿團,即使有幾位在最後一刻取消也是情勢所逼,而今年的五個團每團14人也幾乎滿團。我要感謝曾經參與過這段旅程的每個人,世界何其大而我們有緣聚在一起,無論你為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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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純粹喜歡爬山、有人嚮往大自然、有人喜歡旅行、有人想逃離現況尋找自我、也有是朋友群的邀夥起鬨或衝著美麗的風景而來,不過在這些林林總總的原因背後,我發現並非每個人皆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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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裝備上每個人幾乎可說是一百分,但在體能的鍛鍊上,以及出發前對這個行程所做的功課上,客觀地說有將近一半的人過於輕忽,其中不乏爬過不少山、上過比4,200公尺的Gadsar啞口還高的人。曾經我也是在爬百岳的前一天還工作到半夜,而且行前也沒有任何規律的體能鍛鍊,上了山後可想而知身體根本無法負荷,大背包還是要自己背,還是要一步步蹣跚地走下去,除了拖累了團體也累了押隊的嚮導,最後最後,苦的還是自己。

很多次阿飛語重心長地說,他照顧客人像寶貝一樣,為的就是要大家一起享受當下的每一刻玩得開心,帶著永生難忘的回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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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苦主也跟著一起跳海。

無論出動多少人手也要釣到足夠的鱒魚、炸美味的薯條給大家驚喜。

除了如常的三餐燉煮,連全羊大餐的特殊要求我們也提供了額外的服務,即使整個團隊忙得人仰馬翻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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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在冰冷的河水裡帶著大家騎馬過河。

還有,可燒上一整夜的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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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這些,原意並非叨唸我們的工作有多辛苦,它的確是辛苦的,但工作團隊最終的任務只有一項,就是不管遭遇到什麼樣的天氣、發生什麼樣的事或遇到什麼樣的人,在任何需要的時刻我們有責任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採取最適當的行動,帶領整個團隊順利地完成旅程平安下山,即使過程中我們不見得都能夠關照到個人的需求讓每個人滿意,即使有人體力不足、有人裝備不足、有人發生高山症、有人生病、有人不習當地飲食,甚至即使有人抱怨風大、滿地動物大便、毯子有馬味、行進速度太快、服務品質待改善等等所有的這些和那些,我們都必須概括承受。

接下來我提到的任何個案並非針對個人也絕非說教和批判,而是希望未來無論你參加任何一個登山健行活動,千萬別低估山的力量,也千萬別高估人的能力,有時候即使你有備而來,都有可能因為任何的因素而讓你變得舉步維艱。

在大自然面前,請千萬保持安靜,在它面前,請千萬謙遜,任何的高談闊論它都不會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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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在抵達Trunkund營區後,帳篷照例已經搭好,但有時候馬隊也會因為天氣而延遲了進度,不過這一天團隊是照著劇本演出的。帳篷照例鋪了羊毛毯,也為每個人準備一張毯子蓋在睡袋上保暖。已經跟馬伕多要了一張毯子和熱水袋的女士,很客氣地又來跟我說她很怕冷可否再給她一張毯子和一個熱水袋,我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我說這可能有點困難,因為我們帶上山的物資,無論瓦斯、食材、帳篷和毯子等都有一定的配額,雖有備用但也是有限。她拉著我把我帶到她的帳篷,摸著她的睡袋說你看很薄,我怕冷,我沒有露營過。一看見這張夏天的睡袋,當下我其實受到很大的驚嚇。我腦袋裡閃過的是,出發前我不是還一直在群組裡耳提面命注意這注意那嗎?不過我還是想辦法先幫她度過了這一晚。

到了Nundkol營區,女士的情緒崩潰了;比起第一天走如飛的速度,這天她的體能幾乎歸零,面對團員的關心也顯得沮喪懊惱,待我前往帳篷關切,她便一股腦地向我傾倒不滿,但礙於口音我還是半解,只明白了她很冷,她昨晚沒有睡好。看著她穿著單薄,我問有帶足夠保暖的外套嗎?她指著袋子說有呀。那快穿起來。我現在就穿,那晚上冷呀。你看我的睡袋很薄呀。我不知道山上這麼冷呀。我第一次露營你知道嗎?我只能從她一連串的話裡抓出我可以懂的字句,聽著聽著我的脾氣也藏不住了,用質問的口氣問,參加前妳不是說有百岳和長跑經驗?妳都沒有仔細讀過我的行程嗎?上面都寫得很清楚的。她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說七十幾頁呀,很長呀,我眼睛不好,很累呀!我暫時走開,去到廚帳拿了一個保暖的睡袋後再次回到女士身邊,我一邊為她打開睡袋一邊安慰她,要她好好睡一覺不要想太多,等一下會再請人拿熱水袋來。躺進睡袋後她哭著一直跟我說謝謝。

我當下覺得羞愧,她該謝謝的人是大哥才對,即使大哥是下撤人員,離第四天下山還是有兩個晚上,但大哥二話不說馬上讓出他的睡袋,說他蓋毯子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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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當我去到廚帳打大哥睡袋主意時,阿飛用他一貫嚴肅的表情試圖嚇唬我,說,所以我們不是人嗎?對不起,我真該死!!!

大休息的這天我的腦袋不斷地在思考,以女士目前的身體和心理狀態、明顯不足的裝備,以及相對程度為其他隊友造成的困擾,她是否能堅強地迎接未來更嚴峻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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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戰Zach Pass啞口的這天早上,我把女士帶到一旁,也帶上一位團員協助翻譯(真心感謝她)以確保雙方在沒有誤解的情況下了解彼此的立場。我要求她下撤。將近40分鐘的你來我往,該說的都說了,脾氣也發了,喉嚨也哽咽了,最後,我還是失敗了。她試圖傳達的個人立場和抗辯並未說服我,而是一來一往的過程裡我頓時明白了她並非高山症也沒有生病,她的身體沒問題只是體能差,她繼續前進的意志力依舊強大,我實在不忍心剝奪個人可能完成這趟旅程的決心和機會,何況這是她的權益。又,如果我和阿飛沒有把握協助她平安地完成這趟旅程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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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們特別關照她,行進間也會特別為她多準備一件外套,也不讓她有耍任性的機會,看她落後,看她累了,我總是模仿將軍的口氣大喊,來,上馬!總總,最後,女士完成了她的七大湖健行。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向她致意,更感謝同團隊友的扶持和體諒。

雖然我不想把自己的健行團歸類為服務業,但不可諱言它的確是,而服務業裡包含的服務態度這一項該做到什麼程度才算稱職?

當有人試著不只一次勸阻圍著營火大聲喧鬧的團員減低音量以尊重在同一個營區紮營的其他健行團體時,如果你得到的回應是,管他的,老外有時候玩得比我們還瘋!明明營區的另一頭是那麼地安靜。這時候我該嚴厲斥責掃了大家的興還是隨他們去?而我們一些不經世事的馬伕也跟著一張張的小費唱歌又跳舞,我是否該把他們一個個抓到帳篷好好教訓一頓為何你讓人如此消費你?但犬儒的我什麼都沒做。

對於那些,當你正解釋著隔日的行程卻突然有人插了話講了別的無關的事、有人問了問題但卻沒有耐心聽完就又問了別的、有人不習慣用請謝謝不好意思柔和說話的口氣等等的無心行為,我都不會放在心上,大概就只有那麼一次,有人在我即將解釋完隔日行程的最後,頭也不抬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說:講完了嗎?頓時我停了好幾秒,盯著她以為她有話要說,只見她還是低頭繼續玩她手上的餐巾紙,於是我的呼吸瞬間凝結,不敢置信我竟然在自己的健行團裡得到如此無禮的回應。

臉皮很薄一張的我整個晚上心情低落,最後還是很沒用的哭了。在那之後的幾天直到下山我選擇性地收起笑臉,靜靜關注每個人的狀態,默默做我該做的事。後來大概因為我沒有親自去解釋行程,有時候我和阿飛會輪流,也可能因為天生性格使然,並非任何話題我都能強迫自己插上言不由衷的兩句,我任性的一張臉被解讀為高傲,無論有人說了什麼不是,抱怨了這個和那個,最後也連累了阿飛,讓他這個說話鏗鏘有力連鬼都會怕的最高指揮官站在客人面前被質疑我們整個團隊的服務品質有待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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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從10歲就開始工作,見過人情冷暖和世故的阿飛來說,無論來者何人、所遇何事他總有辦法應對自如,而相較我這個遇到事不如己願就把態度往臉上擺,連父母都無法說上兩句的執拗個性,在阿飛這幾年的調教下我自認已經有所改進,但狐狸尾巴實在太長還是時常露餡,尤其當遇到抵觸個人原則和有違人性價值的事情。但阿飛總是不厭其煩地跟我調解,如果要繼續待在這個產業就要學著不要情緒化,做你該做的,完成你該盡的責任。人百百種,你無法讓每個人都開心,也無法讓所有事都如你意,最重要的是要想辦法化解掉讓自己開心。

希望,我能一次比一次堅強,一次比一次更懂得適當的應對和妥善的處理;也期待,大家來到這裡不要把任何的服務視作理所當然,請互相尊重和彼此體諒,如果你願意,歡迎一起搬材生營火、切菜煮飯、跟工作團隊聊天鬼混,唯有加入在地才能真正深入了解當地文化和民情,這不也是旅行真正的目的?!


很 抱 歉 , 本 營 區 今 年 不 開 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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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對今年參加大湖健行的每個人來說,最困難的不是那三座海拔超過四千的啞口,而是把原本兩天的路程合併成一天走完22公里,而且這一天還包括翻越本健行的至高點Gadsar Pass啞口。這一天完全超乎預期,對七月的第一團更是毫無預警。

原本排定的第五天的行程像是郊遊,這一天沒有啞口要攀爬也沒有任何陡坡要應付,有的只有平緩的羊腸小徑和佈滿整山的花海駐足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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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片片的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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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話可以眺望位於巴基斯坦名列世界第九高峰的Nanga Parb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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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壯闊的克拉崑崙山系在整片逆光籠罩下呈現的祥和景緻。

而這一路的自在悠閒就在我們抵達Gadsar檢查哨後瞬間被打散殆盡。

我們一行人手上拿出護照坐在一根寬度不到15公分的長凳上等著備檢,阿飛遞交我們的入山證讓軍官先行檢查。我站在一旁看著兩方交涉似乎不太順利,阿飛面露難色把我叫到一旁,說今年駐守的新長官不准我們在原本預定的營區紮營,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在這個檢查哨旁的營區就地紮營,另外一個就是離開他的管轄範圍之外。我一聽下巴差點掉下來;已經花掉大半天時間玩樂才走8公里的我們,原本再走6公里大約下午3-4點就可以抵達預定營區,如果要繼續前進一定要先越過那座海拔4,200公尺高Gadsar啞口才有地方紮營,意思就是從此刻起,還要再前進14公里!

我透過阿飛試著跟那位不識英文的軍官溝通,但他連給阿飛進一步陳情的機會都沒有,大手一揮便走開了。遇到這樣的狀況,以當地人對駐紮山區軍人的了解,如此強勢的態度連溝通都拒絕的軍官,如果再繼續糾纏不休就有可能會惹上麻煩。於是我轉向等待多時、面露焦慮的隊友解釋目前遭遇的處境,雖然晴天霹靂,劇情急轉直下,但不到五分鐘很乾脆的,大家決定繼續前進,拚了!!!

健行路上最多人喜歡的Gadsar湖對我們遭受的不公待遇絲毫不改它往日的優雅。大家的心情從前半段在高高的天一下子跌落到後半段深深的谷底。

2016 Kashmir Seven Great Lakes Trekking

而原本預定紮營的Gadsar營區是工作團隊最喜愛的一個營區,但我們也只能默默擦身而過,繼續沿著前方那條延伸到天邊的路徑埋頭前進。

騎乘的馬匹從三匹加到五匹讓累了的人有更多喘息的機會,而騎在馬上的人則幫助隊友分擔背包以減輕行走時肩上的負擔。我們彼此加油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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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上到了Gadsar啞口。人累了,馬也累了。

往年,當抵達Gadsar啞口時大約都在中午左右,即使好天氣,逆光也讓Krishansar和Vishansar雙湖像被嵌進一層玻璃裡般大多朦朧。而今年,該說幸也不幸,我們得以一探它不同以往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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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灑下耶穌光,督促我們得加快腳步前進。


隨著白天的時間越縮越短,除了毫無預警的第一團10點才從Satsar營區離開,抵達Vishansar營區時幾乎天快黑,接下來的其他四團早上7點就早早出發,天黑前便抵達營區。11-12個小時不等完成22公里路。

隔天,幾乎一半以上的人選擇待在營區,只管享受無所事事的自在悠閒。

如果你問我明年會不會還是要在一天內行22公里路,說實話我沒有答案,我們無法預知在山上的印度軍官還是不是同一人,而即使換了人也很難事先探查實況。如果你預計參加2018年的大湖健行,請先做好心理準備,也請有備而來,剩下的,就好好享受屬於自己的一段旅程吧!


尾 聲

每次來到健行的最後一個梯次,阿飛總語帶不捨開始感嘆在山上無憂無慮的日子即將結束;帶隊上山對他雖說是責任在身,但更多是把日常生活的繁瑣和壓力遠遠拋在腦後,大自然是他的遊樂場,就像小孩一樣沉浸在遊樂設施裡忘情玩耍。而我,超過五年了,我沒有再去過除了喀什米爾和印度以外的地方旅行,但我聽著來到這裡的旅人談著他們自己和旅途上的故事,從這些認真生活的人們臉上我看到了欣喜和雀躍,也同時瞥見了失落和掙扎,而無論身處何處去了多少地方,即使不斷出走,縱情體驗玩樂,旅人所追逐的到了最後還是不得不回歸到自己;我到底要什麼?人終究無法迴避自己。

我希望我期待,這趟旅程能帶給你一些線索,讓你得以逐步踏實朝著下一步堅定前進。

最後,真心感謝今年來參加健行的每個人,每次聽見你們從餐帳傳來的陣陣哈哈大笑是我最放心的一件事,至少我知道當下的此刻大家聚在一起玩得開心;謝謝你們一路走來辛苦而依舊不吝給予彼此加油打氣;謝謝你們的體諒和支持,謝謝你們的分享和陪伴,更謝謝你們來到這裡,用雙腳踏尋屬於自己的足跡,親身體驗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他的美麗與哀愁。

謝謝我們辛苦的工作團隊,阿飛最愛你們這幫兄弟!也謝謝黑白連續兩趟健行路上的陪伴和分享,等你明年來幫我追逐馬隊,做自己想做的,做開心的自己,但千萬不要再跳舞了。

Linnie Traveler / 2017 Kashmir Seven Great Lakes Trekking

為可愛的Sudi祈禱,希望他快快恢復往日的健步如飛和嘰哩呱啦。

Linnie Traveler / 2017 Kashmir Seven Great Lakes Trekking

還有我的Sherni,明年見。


2018喀什米爾10天9夜七大湖健行行程將在今年12月底發佈,先感謝您的耐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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